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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拿了很多篇作文:「怎麼樣才能才能有更好的分數?」
看了他的幾篇作文,內容大約是:
「菊」:菊如此高潔不屈,如同屈原、陶潛那般,不畏別人的眼光。所以我要像菊一樣,走出自己的道路。雖然現在的我有很多問題:同學排擠我、老師也不喜歡我,但我會努力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......

「信仰」:曾經我將生活想得太簡單,因此在挫折後,只想放棄、逃跑,但現在我明白我要面對我的缺點並改進。我知道自己有時候脾氣不太好,講話比較衝;體型龐大,同學會取笑我。我會改正自己的脾氣,也要改變自己的身材,走路盡量不要撞到桌子......

或百或千的作文繳交,有的是不知所云、有的是敷衍應付、有的是洋灑成篇,也有像這樣「求救」的訊號,它不隱晦,汗顏的,因為千百學生的作文繳交,它不一定被發現。我們從作文聊起時,已將近晚間十點:「你很棒、很可愛,要對自己有信心,知道嗎!」
「老師,其實我有憂鬱症。我沒有去看醫生,自己上網做檢測表知道的。學校老師也不喜歡我,今天老師又當全班的面對我破口大罵。」
「怎麼說呢?」
「我真的對圖表、計算的東西沒輒、很有障礙。他點我起來問一些經濟方面的東西,我很誠實的跟他說:『老師,我不知道答案,因為我真的不會。』他就很大聲的吼說:那我剛剛都在白講囉!」
自然,幾分鐘的對話裡,無法明瞭事情的全貌,但那冰山之下的,才是直接影響行為模式的關鍵。後面還有孩子等著問問題,稍稍開導他以後,以動作示意先讓後面的同學問講義上的問題。

已過十點,外頭的學生解惑完畢,回到教室內,他還沒離開,帶著講義趨上前:「老師......其實我爸爸過世了,上個星期。」
「那,你還好嗎......」我承認自己是容易詞窮的人,這恐怕和笨記者問罹難著家屬「請問你現在難過嗎」一樣蠢。
「從去年十一月到現在,因為車禍,引發血管栓塞,一直到上星期。」
這些複雜的過程,他敘述不完全,我也不是很理解,只是抱住那高我幾個頭、攬著那個作文中說的龐大身軀,輕拍他的背。
他靠著我的肩膀,眼淚不可遏抑的直掉:「其實,我好難過,我後悔沒有跟他說更多的話,我後悔沒有更關心他,我......」後面長串似囈語的話耳中也聽不清楚了,因為自己也隨著哭花了妝。
他是個成熟的孩子,我們很快的收拾彼此情緒,握著手中濕糊的衛生紙,互道再見。

原來台下每雙望向你的眼,在之乎者也、經史子集之外,內心可能都藏著一個小小的秘密或巨大的哀傷,並且即將臨界。

一回頭,將要十點半的空盪教室中還有一個女孩在緩緩的收拾書包,似乎也在等待訴說,而那又是後話了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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